嘉基的早期員工 徐松金 訪談
Q:那閔先生來的時候你已經進來了喔。
徐:閔先生是芬蘭人,是藥劑師,他們有三個小孩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全家移民到台灣。我們醫院的藥房原本是一個護士在負責,他來時嘉基準備一個宿舍給他住,但他薪水是領他們差會的。他來是為了整頓嘉基藥局的,以前沒有藥庫。
Q:那藥也是他買的嗎?
徐:買什麼都由他買,以前採購也沒分那麼清楚,只有一個總務主任就負責全部。閔克難來後就大肆改革藥局的事,他設一個採購,不管是買的或自己製作,他做很多藥,不只供應我們嘉基,像是嘉基自己做的抹小孩子紅屁股的,全台灣大概沒有人做的。以前衛生署規定也沒有那麼嚴。
那時有一棟我們醫院早期的診療所。隔壁一個車庫還有一個宿舍,是王伯伯住的,那時只有王伯伯有宿舍住。那個車子是二次世界大戰美軍不要的,是清泉崗機場的吉普車,美軍就送給戴醫師。
Q:不是有買一台小車嗎?
徐:那是後來的九人座。最早的是一台白色的吉普車,美軍用的,車庫設在那裡,隔壁就是診療所。診療所沒有用後就改成護士宿舍,後來才改成藥庫跟調劑室。閔先生就將醫院藥用的及埔基、屏基所要用的藥,像咳嗽藥水、胃乳、軟膏用量較大的,就在這裡生產。他的腦筋很不簡單,他們夫妻倆台語學的很好。他們北歐人很注重信任,生意人要用誠實對待,若你欺騙他,就永遠不往來,不要想再跟他做生意。他比喻說牛是藥慢慢擠牛奶,而非一次就把牛殺死,他就是討厭不誠實。
Q:那您當時是擔任他的助手嗎?
徐:我還不是,助手是許先生。因為我僅國中畢業,而非高中畢業,若你高中畢業他就承認你夠資格。我就說閔先生就像是許先生的老師。台灣信義會在全省就只有嘉義用台語,其他都是國語,像戴醫師也是說國語,醫院為適應這個環境,就都用台語,無論是做禮拜或其他的事。閩克難就是為這裏(嘉基)學台語,後來去屏基代理院長,他去那裡又學國語。他的國台語都很流利。
Q:聽說他的個性很嚴謹。
徐:就像嘉基那時很寬,都是草皮,那時檢驗室養兩隻羊,供抽羊血培養檢驗用,那兩隻羊都到藥劑室前大便,藥劑室前是舖水泥的,羊都沒人管,白天晚上都亂跑,他就很不高興跟王先生說羊應該要綁起來,王先生就很困擾,檢驗室就沒人管,要用血時才抓來抽血。閔先生就很生氣說,再沒人管他就要將羊都殺死。
還有藥商,他說彰基的當時的院長蘭大弼,若藥商在醫師看診的時候跑去找醫師,就會將藥商的公事包丟出去。另外若是一種藥,成分也都一樣,醫院決定就進其中一種,但醫師就不願用而想用另一牌的,他就很不客氣的說,你要用那種要有什麼目的,同樣的藥為何不用,他就很不客氣的去問醫師,他就會質疑是不是有拿紅包。
Q:這樣不是會得罪很多醫師嗎?
徐:他會得罪很多人就是這樣。他說這就是醫院規矩沒設好。你想他是讀藥的,什麼都會設計。
Q:那您清楚藥品採購的運作嗎?
徐:怎麼運作的我並不清楚,後來他跟張耿端接觸的比較多,他到屏基時就由張耿端作。他在嘉基期間,就有些基督教醫院,向東基、屏基還是埔基的藥師都會來嘉基觀摩實習;另外還有藥劑科學生寒暑假會來這裡實習。以前沒有,他製劑做很多,教會醫院之間消息都會互傳。他是很正派的,外國人的信任感若壞了,以後你在怎麼樣他也不相信。
Q:那時藥房的規劃如何。
徐:當時都是閔先生一手設計的,窗戶都是兩層的,門也是。進去第一道門後就必須換衣服與鞋子,才能進第二道門。室內有三台冷氣控制溫度,進門後首先有一個洗手臺,進去是間調劑室,為製作藥品的地方,旁邊另有放置藥品原料及採購進來的成藥的倉庫,及分裝室及檢驗室。像眼藥水及藥膏製作完成後就移入分裝室內分裝。其中眼藥是在製作完成後用專業濾紙 ( 密度非常高, 可通過的分子很小,單張售價為當時的數百元 ) ,過濾後,移到分裝室內用利用兩個小管將藥水導到紫外線殺菌箱內進行分裝成小罐,分裝者需將兩手深入殺菌箱內操作,沒幾分鐘手都黑了。
軟膏也是製作好了自行分裝,分裝用的瓶罐都是由我負責採購的。醫院臨床藥局的用藥也是由我們這邊統一運作的。另外像我們還自行製作消毒藥水,在製劑室內將第一次蒸餾過的蒸餾水導入消毒瓶後,密封並送到供應室的高溫壓力鍋內高溫消毒,降溫時需慢慢降,需要有人在一邊看著,若溫度沒有控制好,瓶子就會破掉,每次大概都樣守半個小時左右。像許先生第一次做的時候,因為我們那時一次都做好幾罐,一批進去,結果打開時瓶子都破了,只剩瓶蓋。另外像裡面的櫃子什麼的,都是閔先生畫好設計圖後請蔡先生做的。